工作人員從夢中慢慢醒來，他們有些驚慌，“怎麽在這個地方睡著了?”倒在椅子龐的攝像師從地上爬起來，擡眼一看，修月正坐在攝像機後面慵懶地嗑著瓜子兒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兒?”他撓了撓腦袋，迷茫看向其他人。

“我怎麽也打瞌睡了？”李導打了一個長長的啊欠，等眾人清醒後，他指揮眾人繼續拍攝。好在女鬼已經從樓裏出去，接下來沒有發生任何詭異的事情，今日份的拍攝場景完美完成。

不過這個完美是李導認為的完美，修月可不這麽想。平日裏見過的場景可比道具組布置的道具恐怖多了，要是他的眼睛是攝像機，那拍出來的恐怖片絕對一絕。

兩人三鬼拍完後，語天駕車，將他們載回家中。他們所住的公寓是一片專門給演員住的公寓樓，所以樓下是有一些狗仔蹲點的，但是這棟樓保安措施做得還算不錯，他們平日裏沒有怎麽受過狗仔的困擾。

今天卻有點不一樣。

小區外面出現了很多沒有見到過的黑車，角落裏面有好多蹲著的穿著簡單扛著專業攝像機的人，他們舉著攝像機將攝像頭對準林曉竹所在的車拍了幾張照片，拍完後他們放大照片仔細查看車內的人是林曉竹和語天後，開始激動，站起身來追著他們拍照。

語天一邊開車一邊註意著後視鏡他們的動作，直到車子駛進小區門，保安將狗仔攔在外面，才道：“怎麽這麽多狗仔？”

等了許久，見坐在副座的林曉竹不回應他，他尷尬地咳咳兩聲，推測道：“也許是因為最近《明日皇後》在熱播，我們熱度高。我今天在拍攝現場都看到有幾個粉絲在外面跟拍，可能是我們平時太不註意，導致地址被狗仔發現了。”

“這就是明星的感覺嗎？”修月瞥一眼他們小兩口鬧矛盾，壞笑著按下窗戶，對著外面的狗仔們比了個愛心。

“別鬧，等下拍到照片傳到網上，回頭我們還要去和公司解釋。今晚不早了，我們早點休息。”林曉竹疲憊揉了揉眉心，看著窗外的地下車庫。今天夢魘中見到的那些東西讓她感覺自己很累，一想到語天和陌生女子相擁，她就恨不得將語天從駕駛座踹下去。

車內氣氛詭異，林曉竹說完後，語天笑兩聲應是。

三只鬼對視一眼，一下車就迅速飄走說是回去開門，林曉竹和語天走進逼仄的電梯裏，她沈默著不說話。語天歪著腦袋笑瞇瞇看著她，“你今天怎麽了？”

“沒怎麽。”言簡意賅。

“你生氣了？你暈車了？你餓了？”他一個個猜過去，仔細盯緊林曉竹的反應，可惜林曉竹沈默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，他猜測不出來。今天她從回憶的夢魘中出來打了自己一巴掌，大約是又記起當禦膳房小廚娘的事情了。她一定是傷心透頂。

語天垂頭喪氣地低著頭，都怪自己不好，讓惡鬼害了她的性命。過了會兒，他又揚起笑臉，扮了個鬼臉給林曉竹看，“你看可不可怕？”一邊說著吐著粉嫩小舌頭，翻著白眼扮醜。

林曉竹輕聲道：“好醜。”她不耐地轉過頭去。

“你不要不理我。”語天扯著她的袖子，搖啊搖，“你這樣我很怕明天吃不上你做的飯。”

“……電梯門開了，你回自己房間吧。”林曉竹無語推開他，準備往前走。

哪知語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，將她拽進自己的懷中，緊緊抱住她。

她感受著自己心如鼓跳，白皙的面色一下子通紅。下一瞬，她就想到自己看到的畫面，那個女人也是這樣感受著他的體溫吧，她默默想著，伸手去推他，結果卻完全不敵，她不由得留下了一行清淚。

“你……”語天低頭看她落淚，連忙松手，手足無措伸手要去給她擦淚水，可她直接撇過臉去。

“你就是個騙子。”她站在原地，低頭看著地面，背後的電梯門慢慢合上，她伸出手阻止後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，走了出去。

“騙子？”語天喃喃，百思不得其解，今兒她到底看到了什麽事情？

他仔細回想今天白霧升起時的場景，那白霧對他根本就造不成影響，所以他沒有陷進自己的回憶，但是林曉竹卻因為回憶和自己鬧別扭，他輕輕嘆口氣，“我該怎樣才能讓你開心呢？”這世界上居然還有自己一個閻王爺解決不了的事情，他心情不甚愉快，慢騰騰從電梯中走回自己的房間。

看來，得要去了解一下林曉竹的回憶是什麽了。

他黑眸低垂，伸手召喚出地獄之門走了進去。世界上任何一個魂魄的前生今世都會在因果簿上留下痕跡，他打算先查出那害死女鬼和林鹿的兇手，然後再查一下林曉竹的前世回憶。

回到家中時，白霜和林鹿都已經去休息，連修月都回自己老巢了。林曉竹打開臥室暖黃色的圓燈，平覆自己的心情。

想了會兒，她還是想不通其中的關鍵，她將修月召喚來。

“嗯？主人，你們架吵完了？”修月踩著月色而來，象征性敲了敲她的窗戶，然後穿窗而進。

他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，說的話讓林曉竹眉頭一皺，“什麽架？”

“就是你和語天啊，剛剛在車裏……”他挑眉，明顯有些失望抿起薄唇，要是語天和主人吵起來了，那就少一個人和他搶菜吃。他聳聳肩，“不說了，大半夜的找我來，主人是出了什麽事兒嗎？”

“有點問題想要問你。我們拍戲的時候陷入夢魘，看到的畫面有沒有可能是別人的記憶？比如說我一不小心看到一段關於你的回憶？”

“不可能啊，那女鬼創造出的夢魘就是讓我們記憶起腦海中印象最深刻的回憶，你腦海中沒有我的回憶怎麽可能看到我的？除非一點。”

“什麽？”林曉竹側過身去傾聽。

“除非是你和我之間共同的回憶，所以你有可能在回憶中看到我。”修月貼近他，用那雙邪魅的銀灰色眼珠認真盯著林曉竹，有些高興道：“主人真的看到我了嗎？我讓你記憶很深刻嗎？”

“額……”林曉竹慢慢把他推遠，她尬笑一下：“這個嘛，下次再說。不過你看到什麽了，我今天看到你在拍攝現場都沒怎麽說話，如果你有煩惱，可以和我說，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。”她生硬轉換話題。

修月被推到床頭，他聽林曉竹詢問自己，月色下的眼睛裏神色覆雜，“我……我看到我媽媽了，她在家中給我燒了西紅柿炒蛋，還很驕傲地和我說這次沒把鹽當作白糖放進去了，可是我細細一嘗，是啊，她沒有多放白糖，可是居然連鹽也沒有放。我就吃啊，不好吃，沒有你做得好吃……”他笑了笑，夢中的那盤菜，他吃完了。

林曉竹身體一僵，好家夥，這話題轉換之後，更讓她難堪了。她本來和修月簽訂的契約就是幫人家找到媽媽的，結果這麽久，她還沒有做出一絲一毫的行動，另外兩只馭鬼的事情都已經差不多解決，偏偏跟著自己最久的修月自己如此拖延。

她愧疚地摸了摸修月的頭，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，輕聲安慰：“西紅柿炒蛋，我可能做得沒有你媽媽做得好吃，但是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媽媽的，讓她親自再給你燒一頓！請你相信我，無論時間多久，我都不會忘記……”

修月的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肩頭，一雙銀灰色眸望著窗外，靜靜地想：今夜，月亮真圓……

兩人的剪影落在地板上，很久修月才出聲，“主人，你打算什麽時候揭穿語天的身份啊？我迫不及待想看他吃癟的表情！”

“我也是！”林曉竹和他不約而同笑出聲來，修月和她互道晚安後回自己的老巢。

語天回到地獄，找陰律司的判官崔鈺。

他面戴黑色惡鬼面具，面具上的表情甚是威嚴，他坐於高位之座，背身挺立，靜靜等待下面小鬼的傳喚消息。

很快殿門打開，白色的閻王火焰跳躍兩下，小閻王的眉心跳動兩下，他擡頭望去，一條黑色的長影從殿門處直直映射進來。

“崔叔，你來了。”他語氣有些疏離，這個崔鈺雖然是看著他長大的，而且每每都對他好臉相待，但他總覺得崔鈺白面書生的背後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。這些感覺也是在老閻王死後他才敏銳察覺到的。

現在他才剛剛上任，對地獄的各路人脈的動向是格外地關註。前段時間在人間經由天臨提醒，人界某些專門引渡靈魂的牛頭馬面擅自離守導致生魂無法投胎轉世，而這牛頭馬面的業務就歸於崔鈺崔判官管理。

崔鈺身上有很大的疑點，將人間鬧個雞犬不寧也不知道對他有什麽好處。但是那些生魂由小閻王親自送回地獄後，人間引渡的牛頭馬面就沒有出現特別大的差錯。他也沒有對崔鈺多加詢問。

“閻王，怎麽突然回來了？”崔鈺溫潤如玉笑著，他懷中抱著一大摞的簿子，將其搬到小閻王的面前，“這是你說的相關人的因果簿。”

“好，謝謝崔叔了。”他黑眸落在崔鈺沾了些墨汁洗不幹凈的手上，輕聲詢問：“崔叔，你最近還在用判官筆寫陰律是嗎？”

“是啊，自從老閻王走後，我感覺咱們地獄有一股暗地裏的勢力蠢蠢欲動，我就想著能不能將陰律修改得更為嚴謹，以此來約律鬼眾，更方便你的鞏固根基。”他眼瞼微微下垂，面上笑意沒有消散。

“……崔叔你用心了，那你先回去吧，等我看完這些之後，我給你送回去。”小閻王點點頭，目送他退出大殿。

等周圍沒有任何鬼的時候，他從懷中掏出一只白玉浮雕的判官筆，喉結滑動，有些難過想：崔叔啊，為什麽你要將判官筆借給鬼怪來對付我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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